今天是立冬日，也是京城的初雪之时。从昨夜就开始下雪，今天风雪弥漫。当我下午从立德楼（48教）的博士候选人面试的考场走出来后，吸着清冽的空气，踏着开始消融的积雪，觉得传媒大学有了 一个“破天荒”的开始，也是中国当代教育史、学位培养史上的“破天荒”。
博士生的文献考试，正式说法是博士候选人考试，硕士生就是基本文献考试。这个举措是学校党委从年初就定下来的，到11月6、7号两天正式进行。这可以说是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培养的一个新的历史纪元！在很大程度上，我们学校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这个事情本身的意义，怎么估量都不为过！作为传媒大学研究生教育的重大改革措施，据我所知，学校党委还是慎之又慎的。前不久学校召集了各教学单位主管研究生工作的领导的会议，会上各单位的领导根据博士、硕士生们在准备文献考试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和想法，向校长提出了建议。过了几天在学校的中层工作会议上，校党委书记、校长廖祥忠同志当场就以同学和老师们的意见为依据，将博士生的二级学科文献压缩到50种，硕士生的二级学科的文献压缩到35种，学校党委充分考虑到第一次文献考试的具体情况，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文献考试，现在成为中国传媒大学的博士生能否成为“博士候选人”的关键环节，对博士生来说，这个环节至关重要。考试通不过，也就意味着你就没资格再往下进行博士开题、撰写学位论文。当然你还有机会，但如果你对本专业的基本文献没下过一番苦功，就难以翻过这座关隘。文献考试这是针对我们学校以往研究生培养的弊端、针对中国学位教育的质量的通病所采取的根本性的措施。有没有这个文献考试，研究生的培养质量是大不一样的。其实，这种文献考核，在国外的博士生培养中早已成为惯例和基本环节。以我女儿攻读博士学位的加州大学来说，到她读博的第三年，才进行中期考核。考核的内容是本专业的五个教授一年前给她出的几百种文献，每个教授出120种。中期考核整整考了三天，当时我女儿这届，她的导师艾朗诺教授只招了她一个博士生，这个中期考核只考她一个人，整整考了三天。顺利通过后，容易动感情的导师先流下了眼泪，觉得孩子太不容易了。我们是吸收了世界教育史的成功经验而已。
读博士、读硕士，读书是“当行本色”， 是理所应当！但是，读什么书却是至关重要的。没有这个文献考试之前，大家读书有很大的随意性，本专业应该精读的经典著作也许没读多少，也许囫囵吞枣，也许大而化之，也许只知皮毛。现在各专业由导师们反复斟酌、由学院教学指导委员会审定的书目，都是各专业所必读的最为基本的经典文献。尽管只是一个开头儿，却是个了不起的“开头儿”。传媒大学搞这个文献考试，没有哗众取宠之意，倒有实事求是之心。其初心，是逼着博士生、硕士生们读好书，读经典之书。苏东坡说“故书不厌百回读”，这个“故书”，当为经典之书。还有，杜子美诗中说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个“破”，一是超过之意，再就是要“读破”，也即读透。文献考试，不仅是规定了专业的基本文献目录，而且它的考试规则，也对正确的读书方法、对博士学位论文的需要，起到了明显的引导作用。以往研究生导师们也都为自己的弟子及本专业的学生开了书目，让大家阅读，带研究生，这是必要的工作，也是一个导师负责任的表现。而从多年的学位培养情况看，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各位导师出的书目清单，也许带有某种随意性。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博士生、硕士生，是要有宽厚、坚实的专业知识基础的。再则，经典之作除了知识以外，更重要的是给以人思想的启迪。无论中国的抑或西方的经典文献，都是人类智慧和思想的结晶，会给我们以强烈的思想震撼，又会给我们以思想方法和治学方法的导引。花费同样的时间，为什么不读最有用的、最经典的书呢？以前很多学生不知哪些是经典，哪些是基础，结果是“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文献考试，作为传媒大学的学位培养制度，是开了全国高校的风气之先，当然也是“逼着“博士生、硕士生们改掉读书”不求甚解“的习惯，而是系统地理解经典的要义，尤其是在思想方法上接受创造性思维的训练。陶渊明当年说”好读书，不求甚解“，是张扬一种玄学态度，并非负面意思，我们今天读经典恐怕还是要”求甚解“的。读书尤其是读经典，它的意义并非仅是知识的积累，并不是要我们做那种清人叶燮调侃的”两脚书橱“，而是要通过经典阅读，掌握科学研究的基本范式，获得思想的冲力。
读博士，哪有不想拿学位的！拿学位，必须把学位论文作好！本专业的经典之书、基础之书都没有好好读几本，如何能把论文写好；写不好论文，学位岂不是要“泡汤”！一个有创见的博士论文，仅从体量上来说，少说也须十几万字，不读中外经典，难道只靠空话就行吗！读经典之书，是最起码的保障。当然，写好一部博士论文，仅凭文献考试这些书还远远不够，但它给了你读书的规范，读书的眼光，读书的兴趣，读书的意志！
学校党委提出了“三个跨越”的战略目标，其实在我看来，“三个跨越”都是为了学校地位的大跨越！学校的地位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你的学位的“含金量”难道不是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这是学校改革的“红利”， 是我们每个师生共享的果实。学校地位高了，是因为培养人才的质量的提高，没有人才质量的提高，哪有学校地位的提高！人才质量怎么提高，论文质量是最根本的因素。论文质量的高低优劣，当然与博士生的读书质量直接相关。一般来说，人们读博士也就是拿一个博士学位，（当然也有再读第二个第三个博士学位的，但是极少数）这个博士论文的好与次，优与劣，是跟你一辈子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写了好的学位论文，如同结婚时娶了你最心爱的新娘，这一生受用无尽！论文写不好，是一辈子都很沮丧的事。何况，现在还要不断地倒查、审核，质量不合格，害了自己，害了导师，也害了学校。不读经典，怎么得了啊！
面试的时候，我们专业的一个考生，随机抽了50个题签中的3 个，然后很紧张地阐述这三种文献的时代背景、基本内容、核心观点等要素。我听了以后，很是欣慰。不是别的，我知道，这位考生不是我们本专业的出身，其长项在于艺术。但 这个考生居然将这几种文献的基本情况都做了较为完整的阐述，而且还对文献考试的意义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意思是，文献考试促使其认认真真读了这些经典之书，不敢偷懒了。她这几个月也没有回家，也没见老公和孩子，唯恐文献考试过不了关。我开玩笑说，你认真就对了，如果偷懒你就当不成“候选人”了。
“好好做个读书人”，祥忠书记在开学典礼上的这个题目，如今成了传媒大学的学生的“座右铭”。好好读书，就要读好书！
文献考试，传媒大学开了头儿，也开了条不平常的路！敢为人先，这是我们传媒大学的作派！不是在作秀，而是实实在在的打基础。掌握好的读书方法，形成好的读书习惯，炼就强的读书意志！我们强了，传媒大学就更强了！
文献考试，我们在路上，而且是只有进路，没有退路的。
（作者张晶系中国传媒大学资深教授、人文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