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光泰对音韵学的贡献表现在多方面。如,万光泰《九经韵证》《古音表考正》《经韵谐声》三书,在顾炎武离析唐韵的基础上,分古韵为十九部,支脂之三、真文元三分、鱼侯分立、幽宵分立,以及至未废三部的独立,均在乾嘉学者江永、戴震、段玉裁、王念孙、江有诰之前,这些成果均可彪炳史册。而在研究方法上,首次系统采用韵谱归纳法,运用“同声必同部”的古韵原理,将《说文》谐声系统与《诗经》群经用韵参照互求,是万光泰对传统古音学的卓越贡献。
中古音研究方面,万光泰《四声谱考略》是汉语史上第一部研究沈约及南北朝诗韵的著作,可谓清代中古音研究的拓荒者。万光泰从沈约诗韵出发,探讨《广韵》分韵立部与沈约《四声谱》的关系,触及了魏晋南北朝汉语语音发展的脉络。这些研究对于考察陆法言《切韵》的分韵立部有重要意义,例如《切韵》支脂之三分,魂痕紧次元韵之后,沈约等人诗文用韵亦如此。直到两百年后,才有今人于安澜、王力、周祖谟等类似研究。万光泰的研究在汉语语音史上有极为重要的价值。
《蒙古字括》是学术史上第一部研究《元朝秘史》音韵、用字的著作,以音图形式展现《元朝秘史》的声韵系统。这个声韵系统其实是元代汉语北方官话,在《蒙古字韵》《中原音韵》中都有所反映,万光泰的研究结论与今人罗常培、王力的研究多有一致之处。《元朝秘史》是元朝早期一部汉字音译的蒙古历史著作,万光泰分析其音译汉字,归纳同音字组,总结出许多重要语音现象,中古《广韵》音系至元代已大大简化:声母方面,全浊声母清化,清化规律是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疑母、喻母并入影母,零声母范围扩大;韵母方面,万光泰分十六个韵部,以开齐合撮分析韵类。《蒙古字括》将元代汉语语音信息系统地呈现出来,对研究汉语语音史很有价值。
由此可知,万光泰在汉语上古音、中古音以及近代音方面颇有造诣,发明甚多,尤其是上古音方面成绩突出。张民权教授把万光泰鲜为人知的音韵学稿本发掘出来,总结其音韵学成就,确立了这位有成就未能完全显露的青年音韵学家在音韵学史上的地位,于今日汉语音韵学史研究尤为重要。
第二,考释精审,资料丰富。
《稿本整理与研究》校勘审慎,不妄下断语。讲求言之有据,考证、校释较多,资料丰富。如万光泰稿本的收藏人亦仔细加以考证,据万光泰《古韵原本》等封皮所题藏书人的书斋名“合肥李氏肥遯庐”,考证出收藏人为近代著名藏书人李国松,李鸿章之侄孙,清末辛亥年避乱于上海,取“肥遯庐”为其室名,著有《肥遯庐文稿》《诗稿》。李国松在天津逝世,故其所藏《古韵原本》等现存天津图书馆。
对万光泰稿本原文校勘也极为精审。作者娴熟地运用文献知识,将万光泰稿本原来的一些错误基本校正出来。如《经韵谐声》废类七“犮”字条有“又玄王桓拨,作武王载坺”,《稿本整理与研究》校释:
此处言论万氏有误,此二句均为《商颂·长发》诗句。二章“玄王桓拨”,《韩诗》作“玄王桓发”;末章“武王载旆”,《说文》作“武王载坺”。顾炎武《诗本音》于本诗考曰:“《荀子》引此作载发,《说文》引此作载坺。”由此可见“玄王桓拨”应为“武王载旆”。王引之《经义述闻》卷七“武王载旆”条曰:“《荀子·议兵篇》《韩诗外传》引《诗》并作武王载发,《说文》引作武王载坺。引之谨按,发正字也,旆坺借字也。发谓起师伐桀也。”
校勘原文,引证丰富,书中若此者为数不少,且为便于读者,保持原文,以校注标出,校释尤为精善。
对于万光泰稿本有疑问地方,不轻易下断语,以校注标出。如《经韵谐声》蒸类十七“黽”字条有“绳”,《稿本整理与研究》校释:此处有脱文,为万氏考查异文之言。然而按之有关文献,笔者未曾见之。宋王应麟《诗考》谓《韩诗外传》《大雅·卬》六章“子孙绳绳”作“子孙承承”,向熹《诗经词典》亦言“《韩诗外传》卷九两引作承承”而案检《韩诗外传》卷九未有作承承者,不知何本。今姑阙疑之。
对万氏稿本补遗亦较为审慎,不轻易增补。